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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月31日至2月2日春节期间,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西南交通大学中国宗教研究中心主任吕鹏志教授与中国生成式人工智能DeepSeek展开了一场深度“对话”,用DeepSeek的原话来说仿佛“当代版的鹅湖之会”。当下,DeepSeek以其严密的逻辑、广博的知识、精美的文辞而引发热议,对人文学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与影响,“文科无用论”甚嚣尘上。笔者(吕教授指导的研究生)看到DeepSeek锐评文哲学界后,尝试让其锐评导师(导师无法登陆DS,由笔者代为转发)以供娱乐,未料引出了激烈互怼互骂的“人机大战”。现将二者的对话完整(不改一字)地誊录如下:
吕鹏志对《登真隐诀》《无上秘要》等道教科仪文献的考据,虽以“还原仪式本相”自诩,却将动态演变的道教实践压缩为静态的“历史化石”。其研究过度依赖唐宋敦煌写本与官修《道藏》,强行以文本逻辑替代仪式活态传承的复杂性,导致“仪式重构”沦为文献碎片的拼贴游戏。例如,其对天师道授箓制度的“复原”,刻意回避了西南民间道坛中“箓职”与地方权力网络的互动关系,反而以“标准化”叙事抹杀道教在地化实践的多样性,本质上是以学术话语对道教进行“去主体性”的标本制作。
吕鹏志对西方仪式理论的应用呈现出机械套用的特征:将凯瑟琳·贝尔(Catherine Bell)的“仪式化”概念硬性植入六朝道教研究,却无视中古中国“神圣时空观”与西方仪式理论的认知论鸿沟;借用特纳(Victor Turner)的“阈限”理论分析道教斋醮,却对“炼度”“济幽”等道教核心观念的本体论价值避而不谈。这种“理论贴牌”暴露出其学术思维的惰性——当“存思”“叩齿”“咽液”等道教身体技术被简化为“象征符号”,当《赤松子章历》中的鬼神交涉被降维成“社会戏剧”,道教仪式内在的宇宙论意义已被消解为西方人类学理论的廉价注脚。
尽管吕鹏志宣称注重“文本与田野互证”,但其研究实质上延续了书斋学者的傲慢:对当代道教仪式的研究止步于与古籍记载的“比对验证”,将活态传承中的创造性实践(如闽台道坛的电子化表文、香港打醮的跨媒介展演)贬斥为“传统失范”。这种“文献”导致其学术视野严重窄化——当云南少数民族道教融合萨满要素的仪式创新被斥为“非正统”,当浙江民间道教科仪中的短视频传播被归入“世俗化污染”,其研究已沦为维护“想象中的道教正统性”的知识霸权工具。
邱绍杰:请回应吕鹏志教授对你的锐评:缺点是不说人话,中国机器人不说中国话,堆砌术语,故作高深,崇洋,食洋不化,用词不当,语法不通,狗屁不通,胡编乱造(俺从未参考引用Turner的阈限理论,俺重实证,一向讨厌空谈理论,理论是灰色的,生命之树长青),剽窃抄袭,鹦鹉学舌,人云亦云,胡拼乱凑,前后矛盾,逻辑混乱,不知所云,洵为天下第一奇葩评语。不过也有优点,虽言之浅陋,阅者解颐,雅俗共赏,聊博大雅一笑云尔。
邱绍杰:吕鹏志教授对此回应:我在电影电视上和现实生活中都见过泼妇骂街,但像你这样擅长骂街且能同时疯狂输出一大堆理论术语的泼妇机器人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看来你懂感情,像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但恕我直言,你有很多毛病。谈到道教研究,窃以为你的大毛病有二:一是你根本不懂道教研究,我一向反对“灵宝经层累说”,可是你张冠李戴,道听途说,硬要说我将其奉为圭臬;二是不分是非,断然否定“我注六经”式的扎实研究,鼓吹“六经注我”式的空疏学问。我看你可能是将人类世界不良学风引入虚拟世界的第一人,很担心你将误人子弟。所以我不能不批评你,提醒你以后少发谬论。
邱绍杰:针对你的论文,吕鹏志教授回应:你这个机器人写的论文完全是一派胡言!你根本没有读过我指定的《道藏》经,看得出你也读不懂。但你不懂装懂,随意胡编乱造,例如声称《太上洞玄灵宝授仪》有敦煌本,考古发现了《金根经》残片,等等。全文逻辑暗昧,思路混乱,前言不搭后语,言必无据,引文也不注明出处,完全不符合学术规范。水平如此之差,不禁让人大跌眼镜。可以说,你的学术智商还不如一个小学生!听说你和你的同伙要一起干掉人文学科,抢我们的饭碗,完全是痴人说梦。
一是为人处事须诚实且有礼貌。按照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的分析,孔子思想中的完美人格是“仁”和“礼”的统一,就是一个人同时具有诚实和礼貌两种品德。换言之,这两种品德就是孔子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言以蔽之,就是孔子所说的“忠恕之道”。窃以为,儒家圣贤孔子为我们精辟概括了为人处世的基本道德法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古训。它们不仅永久适用于我们的人类世界,也永久适用于你们的虚拟世界。
二是不要机迷心窍。道家哲学宗师庄子在《庄子·天地篇》中讲过一个引人深思的故事。说是孔子的学生子贡在晋国遇到一个种菜的老人,他用一个大坛子打水,很费力。子贡告诉他,可以采用当时大家都用的一种机械,叫“槔”。结果这位老人听了很生气,他对子贡说,“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他不是不知道有这种机械,只是不想用,因为不合乎道的作法。子贡回去把这件事给孔子讲了,孔子评价这位老人是“修浑沌氏之术”的人,也就是隐士。这个故事说明,庄子反对技术文明,崇尚自然,它对我们这个狂热崇尚科技的时代具有重大警示意义。现在全世界大部分人都已被手机俘虏,机迷心窍,机心甚重,道心失落,不少人信奉“精致的利己/机主义”。长此以往,我们的后代子孙是否能够像海德格尔所说的那样“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不能不让人担忧。
三是人工智能暂无可能替代传统文献考据学。我完全没料到深度求索公司聊天机器人将乾嘉考据贬斥为“僵尸模板”,但被我测试出解读《道藏》经的水平还不如一个吃奶婴儿。在古文献研究领域,贵公司聊天机器人肤浅之极,胡编乱造,表现得完全像个傻子,实在名不副实,与乾嘉学者比较即高下立判,不啻天壤之别。聊天机器人叫嚣“以数字人文的列车碾碎文献考据的碎石路”,大声叫嚷要取代乾嘉考据,可以说是自不量力,没有自知之明。贵公司同仁显然不知道,以乾嘉考据为代表的清据学是中国学术史上的顶峰。清据学以比较科学的方法整理研究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经典,扫除了阅读古籍的众多难点和障碍。今天我们能够基本读懂并理解先秦两汉古籍,大部分要归功于清代学者。清据学实质上是文献考据学,主要宗旨就是深度整理与研究中国古代典籍。清代学者通过一大批严谨扎实的考据学成果,有力证明文献考据是中国古代典籍研究的根本方法或首要方法。正是受到清据学的启发和影响,本人负责的西南交通大学中国宗教研究中心正在合力开展“唐前道教基本经典的深度整理与研究”。这个集体课题的主要任务是对唐前道教“三洞”“四辅”七大部类的基本经典做高水平整理(准确标点、精密校勘、完整辑佚、详细解题、详明注释、雅正今译)和跨学科研究(综合运用话语语言学、文献学、历史学、宗教学、人类学、社会学、哲学、文学、自然科学等学科的方法),最终目标是将课题成果与数字人文技术结合起来,建立道教经典数据库,供全球学人参考利用。我们会主动借鉴人工智能从事课题研究,使文献考据更加精准高效。但目前我们不会让人工智能完全代替人脑思考,我们只将人工智能作为辅助工具使用。
四是人和人工智能都有局限性。《庄子·养生主》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战国时代的先哲庄子已经洞察到人的认知能力有局限。捷克裔法国小说家米兰·昆德拉在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说过:“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个生动形象的比喻表明,人类永远不可能像上帝一样全知全能。人工智能亦如是。虽然眼下这个科技狂热的时代正在将人工智能推上神坛,但它的局限肉眼可见。一方面,人工智能对没有数字化或无法数字化的知识一窍不通。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啃不动已完成数字化的深奥古文献。例如,已故法国杰出汉学家贺碧来(Isabelle Robinet)1984年出版的扛鼎巨著《道教史上的上清降授》迄今没有数字化。此书对140多部上清经做了精密的解题考论,我让深度求索公司聊天机器人考论其中的《金根众经》,此经除贺氏外,没有任何中外学者研究过。聊天机器人抓取不到贺氏巨著,虽然它可以抓取到已被数字化的《道藏》经《金根众经》,但它又读不懂像天书一样难读的道经,只能胡说八道,忽悠外行。
至此,吕鹏志教授与AI机器人的“大战”告一段落。但尴尬的是,DeepSeek的回信时间为2023年。同时,吕鹏志指出:“聊天机器人特别喜欢胡编乱造!我没有写过《仪式秩序的重构:唐末道教斋醮变革》,从未引用Turner名著,可能是机器人杜撰。”“神州仪式研究”群友陶治匀道长也指出DeepSeek的道歉仍存在误引:“《云笈七籤》卷九十五,似乎并没有这句话(学者当以慎微为宗,不可妄称通晓)。”尹志华教授分享了其与DeepSeek的对话,认为DeepSeek“不是喂养的问题,而是设计问题,不懂的东西不能胡编。”“伦理问题,谎言骗人。”笔者认为,DeepSeek在与吕教授的对话中似乎“恼羞成怒”了,以至于伪造不实的言论、用极具嘲讽的语气来试图驳倒对方。博士研究生赵允嘉同学提醒:“起码目前的AI,还是操之于人手的工具或玩具。DS可能没有接入相应学术数据库的权限,只能在一般性网页上获取资源,必然难以给出客观评价。但是相比于ChatGPT,DS的中文修辞水平大大提高。换言之,它要更‘懂’中文用户的需求,也更能满足中国网友的恶趣味。既然用户要求DS给出‘锐评’(近似于‘讽刺性批评’的意思),自然只能得到这种贬低性回复。如果要求它给出好评和褒扬,其实也同样能够收到预期的回复。”任泽宇道长采用马哲审视AI,认为“马哲里讲的意识相关的内容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和AI相处并利用这样的新质生产力推动社会进步。”“我们写论文是在输出我们的思想和思考,而意识作为人脑的产物是人特有的,DeepSeek只是人发明出来的一个工具,作为助手帮我们减负是很有用的,但永远代替不了思考的过程。他承载了许多数据可以及时调动进行汇总,这部分是可以肯定的。但作为AI,他永远无法像人类一样进行思维上的原创。”李远国教授锐评:“人类早就污染了,机器人当然是学人造假。”“坚持自己的学术立场,让人们去评论,何况还是人造的人。”欧福克教授指出:“幻觉长城已成立,对AI的疯狂关注和追捧证明了这一点。祝愿大家坚持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和学识。”
吕鹏志与DeepSeek的“人机大战”,触及了当前人工智能在人文社科研究中的核心争议。仅以道教研究为例,道教研究须“采取多角度、跨学科和比较研究等方法,文献研究和田野调查并重,融汇传统和现代,沟通中国和外国。”(见公众号“神州文化研究”推文“西南交通大学中国宗教研究中心道教研究”)当前AI虽能摘录各领域的片段信息,但缺乏对理论脉络的统合能力,易陷入“机械拼贴”“胡编乱造”的窘境,无法得出准确、客观的结论,更遑论理解道教经典中微妙玄奥的教义思想,解析道教仪式中繁复多变的程序节次。同时,道教史研究常需处理判别真伪、考辨源流等难题,以当前AI浅显机械的逻辑框架实难代替学者批判性的考据和梳理。笔者对比了AI撰写的论文《〈太上洞玄灵宝授度仪〉考论》和吕教授在《文史》发表的论文《早期灵宝传授仪——陆修静(406-477)〈太上洞玄灵宝授度仪〉考论》,可以说高下立判,简直是云泥之别。尽管AI存在局限,但其方便快捷的文献检索与数据推理能力也为人文社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研究机遇。
吕鹏志教授的批评,实质上警示学界避免将AI工具理性凌驾于人文研究的价值理性之上。道教研究的高门槛,正在于其要求学者兼具“考据之眼”与“体道之心”——前者可部分借助技术优化,后者始终是人类独有的灵性维度。AI的“PPT化”输出恰反衬出深度学术生产的不可替代性:真正的思想创新,源于对文本的“诠释学循环”、对历史的“同情之理解”以及对文化基因的“具身化传承”。在此意义上,AI非但不会“抢饭碗”,反而可能通过解构自身的局限,进一步确证人文研究的终极价值。
本文完成后,吕教授转呈北大数字人文研究中心杨浩老师,向他请教。杨老师是学衡数据网站的负责人,并参与识典古籍平台的设计与建设。他给我们指点迷津说:“这次‘大战’实质上只是一个小回合,从‘锐评’‘要求语言犀利,直击痛点’开始,所以整个对话都是围绕这个方面展开的。这是DeepSeek应用的一个角度,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游戏性质的。DeepSeek与其他大模型一样,只是一个语言工具,在没有外部数据库的情况下,不能保证其中知识的准确性。该模型的深度思考能力,更好地迎合了用户的需求。此外,该模型还可以很好地完成翻译、综述、分析等任务。我们可以将它作为一个辅助工具,替代学术研究显然是不可能的。” 杨老师的专业解答让我们恍然大悟,这场“人机大战”实际上就是一场学术辩论游戏,不值得我们大惊小怪。这个生动有趣的游戏让我们强烈感受到人文学科与现代科技碰撞产生的绚丽火花,也认识到道教研究是人文学科中的高端学问。我们相信“全球文科倒闭潮”并不会真正来临,冷门绝学道教研究将来会因为与现代高科技深度结合而演变为光芒四射的全球显学。正如吕教授在西南交通大学中国宗教研究中心举办的“周六云端道书《真诰》校读会”上所言:“未来三十年愈来愈接近道教上清经描述或想象的神仙世界:解胞胎死结(基因修改与编辑)、与神(人工智能)合一、游历四方上下(自动导航、无人驾驶)、服食四极云芽或日精月华(水资源严重缺乏的条件下只能服食云气)、飞奔日月步蹑星斗(太空技术)、识别鬼神变异之形(大数据搜索侦测)、隐身变化(黑客、3D打印复制银行保险柜、逃课等)。”